《鞋匠与妓.女》7:“老狗没有吃上热屎,白来了!”
往期连载(剧情紧凑,请按顺序阅读)
《鞋匠与妓.女》1:鞋匠与妓.女:被诱惑的新年
《鞋匠与妓.女》2:陈太太送的鞋,正合妓.女的脚
《鞋匠与妓.女》3:秃子进了四合院妓.女家
《鞋匠与妓.女》4:鞋匠与妓.女:陈太太的大工程
《鞋匠与妓.女》5:妓.女穿了官太太的高跟鞋
《鞋匠与妓.女》6:“婊.子划船不靠浆,全靠浪!”
01到了东北大棒骨饭店,老张就后悔了。
每晚老张路过这家饭店,都是人满为患,这个中午忽然冷清,几个服务员长着东南西北的脸东倒西歪倚在门框上,有的剪着指甲有的玩着手机有的满腹心事似呆瓜。
最近人们不敢来大棒骨饭店吃喝了,不是因为大棒骨饭店的饭菜出了问题,而是世面上风传关于猪肉的五号病到来,吃了带有五号病病菌的猪,都会得一种类似感冒发烧的病,最后高烧不退不治而死。
当然,一切传说只是传说,宛若当年非典,风过小城,小城无恙,人心摇摇欲坠。
东北大棒骨饭店也风雨飘摇。来吃饭的,都是不接触网络或者吃肉极品爱好者不信邪的人。但客源已经岌岌可危。
老张和周小萍的到来,犹如旱地里下了一场雨。东倒西歪的服务员像刷刷直立起来的葱,老板娘也忽地冒出来亲自接待了。
老板娘是个猪公嘴,小麦色皮肤,嘴唇更像被酱过的,随时等着人咬一口。厚唇的女人都不能说,但老板娘做着和猪有关的生意却很能说。老板娘和周小萍东北老乡,东三省连地里的高粱是都是老乡。更何况,老板娘也是来自吉林长春,长春大着,七区两市一县还有很多旮旯村,但总归一个省,女人如麻雀,东北飞来的两只麻雀叽叽喳喳。
如此多的麻雀伺候他俩,连老张惶恐之余到都觉得倍有面子。仿佛自己不是个修鞋匠,是个腰包鼓鼓的大老板。
又来了三男两女,老板娘飞去他们的枝头招呼着。服务员点头哈腰问他们要大盆还是小盆,不等老张问清楚大盆小盆的数量,周小萍就自作主张说:“当然是大盆,小盆盛几块骨头。”
老张于是随声附和:“大盆!”
两人不能光啃大棒骨,问要什么特色菜。不等老张问清特色菜有那些,周小萍说:“小鸡炖蘑菇。”
服务员一看周小萍是当家作主的,就问周小萍:“请问你家先生喝什么酒?”
老张被人尊称先生,比被药厂车间主任尊称张师傅还要高一档次。但这先生显然是周小萍的,不是阿花家的。周小萍转向她家先生,脸上带着化不开的糖稀:“老张,喝点啥?这么好的肴!”
老张脱口而出:“烧刀子!”
老张对酒的理解走了极端,要么是他喝不起的茅台五粮液,要么是最便宜的烧刀子。服务员说:“对不起先生,我们这里没有烧刀子。”
周小萍替她先生问:“你们这有什么酒?”
服务员得吧得吧报上一堆酒的名字,老张忽然一拍大腿说:“啊呀,我咋就忘了呢,刚刚老袁嘱咐我不能喝酒,滴酒不沾,要不腿伤发作,我咋就忘了呢?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肴….”
老袁的医嘱根本没有半个酒字,老张深知饭店酒水贵,从酒厂一跟头翻到饭店里来,好比从花果山老家翻到如来佛掌心,一路不知道裹了多少银渣渣金渣渣,每种酒都是金贵的猴子。02
周小萍在下口享用大棒骨之前,总是用吸管小心的把骨髓吸出来。直到听见吸管里嗤嗤的空气声,她才放心的甩开腮帮子,享用那些棒骨上的肉肉。
周小萍说:“吸骨髓开胃。”
老张跟阿花说过:“穷人吃肉富人吸骨髓。”周小萍这女人这些年不知道靠一对大奶两张嘴挣了多少钱,大约见识的人多了,倒有几分见过世面的样子。
但老张在日思夜想的美味来到眼前后,并没有甩开腮帮子吃肉。他啃完一块打完牙祭后,第二根大棒骨就啃得很慢,像老狗玩一块骨头,咂摸半天。
周小萍面前的猪骨头鸡骨头很快一大堆,老张还在以第二块的速度咂摸。周小萍腾出油乎乎的嘴巴说:“老张,不舍的吃啊。”
老张说:“我一吃肉才发现,我老张长了一个菜肚子,再香的肉,赶不大白馍馍蘸红辣子。”
老张的菜肚子好久不见肉味,对肉的渴望俨然亲娘。他担心口袋里的银子,他在众星捧月的待遇过后,真刀实枪的棒骨小鸡上来后,才意识到他要花掉身家请周小萍吃这顿饭。
眼见周小萍豪爽的吃食,哪里有跟老袁说的厌食症状。要是再来一盆大棒骨,把老张的骨头砸了也付不起。因此他少吃,让大餐富余,就不会再花钱了。
周小萍嗤之以鼻:“装斯文,男人哪有真斯文的,都是装的。”
老张说:“你说话不能一竿子打死。我大老粗也就算了,那些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可不这样,那上次遇见的老周,他找我修过鞋,很斯文的文化人...”
老张说出老周俩字,是试探着出口,贸然提到周小萍的客人,怕周小萍生气。
周小萍肚子里有货后,有了说话的兴致:“那老周啊,是斯文,假的,男人脱了衣服一个熊样,越斯文的人花样越毒,老周这家伙,折腾死人….他那一百块钱可不好挣…”
原来老周的嫖资是一百块,一百块自然有一百块的服务,老张想起周小萍光天化日之下的大呼小叫,心里有个蚂蚁在爬。
周小萍关于老周的话题到此为止,嘴巴又开始吸骨髓啃骨头之旅。老张眼睛这时候掠过能吃女人的头顶,跟一个男人的目光对接。
大厅里只有周小萍老张一桌食客,那五人的进了雅间。大厅边上是厨房的小窗口,便于服务员上菜。生意好的时候窗台上放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大棒骨或者东北菜。现在,窗口的风景是一张男人的刀脸。
那个老是在夜晚捻烟屁股的男人如今脑袋露在窗口抽着烟,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。一排排空着的桌椅丛林,老张和周小萍就是仅存的风景。男人是上帝随意涂鸦甩出的一滴墨,潦草至极,女人总是风景里的浓墨重彩。周小萍裙子绷出大屁股的轮廓,透过稀疏的椅背一条条传过去,成了厨子解乏解闷的风景。
周小萍风卷残云狂扫大棒骨和小鸡炖蘑菇,她久旱的胃得到满足后,用牙签挑着牙缝里的肉,开始打量这个饭店。女人天生敏感背后也长眼,她甚至回转身子看了厨房的窗口,对着抽烟的厨子挑了一眼,嘴角弯了个月亮。
她吐了一口牙缝的战利品,对老张说:“老张,你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有良心的,最起码,还有胆带我出来吃饭,那些男人啊,晚上忙活一通白天见了我,当我是只耗子躲着。这顿饭,值!”
然后她压低嗓音对老张耳语说:“我周小萍也是有良心的女人,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,下午来我家,我好好招待你.”03老张从东北大棒骨饭店出来,走过午后明晃晃的大街。吃饱了喝足了的感觉就是喝醉了酒的感觉,想躺下睡一觉。
周小萍因为和老板娘唠嗑没完没跟出来。不知道那猪公嘴女人和这薄嘴唇粉面女人要说多久。老张为本次吃饭买单一百五十块,老板娘结账时把八块零头潇洒抹去,算是看了周小萍的面子。老张心里还不领情,本来一百五十八,要我发,老乡一论,我不发了,不吉利。
但出了门,老张的豪气也随着阳光蒸发了,他的腿肚子又开始疼了。后来,他又开始心疼肝疼。
一觉醒来后,老张忽然想起周小萍在饭桌上的耳语,想到他的一百五不能白打水漂,他总得抽点油水回来,立刻来了精神,出了门,去了周小萍家。
午后两三点的四合院满院子明晃晃的阳光,就是不见一个人影。白嫂这时候也出工卖麻花馓子去了。周小萍家的狗因为结交了新欢,满世界狼窜不着家,要到夜里才回来。
老张敲门。无人理会。
老张的手加重些,像掌鞋底时拿着锤子砸钉子,过了好半天,才听周小萍有气无力的声音:“谁啊?”
大白天的,老张不敢大声,口齿不清说出老张俩字。
周小萍又懒懒的问:“谁啊?”
这一次老张不得以大着嗓子自报家门。
周小萍说:“改天吧,有客人。”
老张吃了闭门羹,这才发现周小萍家不远处有辆七成新的三轮车。三轮车铁链锁和一棵歪脖子柳树连在一起,牢不可分,后斗边上喷着四个白字:鹏程万里。
哪个客人不远万里来找周小萍?白求恩吗?
在老张的记忆里,下午来找周小萍的不是秃头就是老周,但那秃头被老张纠缠过,不知道还来不来。倒是老周,距离上次有半个月了吗?连周小萍都说老周挺能折腾人的,怎么这次屋里没动静。
老张觉得自己腿伤好转,但头又晕了,自己连十八块的米线都不舍得吃不说,以往三十五十扔周小萍那地也罢,现在居然不知好歹请一个婊子吃饭,还被婊子爽约,他觉得自己是个猴子被耍了。
但思来想去,气的不是周小萍,是那个突然杀出来的嫖客,周小萍就是做这行生意的,做生意的谁还舍得拒客?
但他也是她的客人,不过是提前预付款。又想自己和那些嫖客有所不同,和周小萍还有一份说得着的投缘。
一下午,周小萍和他花出去的一百五十块像俩跳蚤在心头蹦,老张像个娘们心乱如麻。04老张在心乱如麻里开了收音机,河南台来了场及时雨,恰好在放《秦雪梅吊孝》,“你可知那春日树梢燕飞过,你可见那冬阳篱下双飞鸽,绿水池边鸳鸯卧,你怎忍心把我舍割…”
秦雪梅哭的悲悲切切,老张听得心里凄凄然。地方戏种,就是对了每个地方人的心。老张觉得人心都是不可靠的,只有收音机可以陪他解闷。
听完秦雪梅,老张隔着房间的玻璃瞧出去,看院子里歪脖柳树下的三轮车还在不在。
老张住的房子,门边有个小玻璃窗,玻璃经年累月已经不甚完好,有裂缝的,就用透明胶带贴上。老张自从休养生息后,就把那玻璃擦得擦得狗舔一样,透过不太清亮的玻璃,老张看得见四合院进进出出的人。每个人都要有个看世界的窗口,东北大棒骨饭店厨房窗口吸烟的厨子有,周小萍家也有,但周家却把玻璃涂上黄漆,里面什么也看不见。
老张把脸凑到玻璃上,他的世界是一双鱼眼对过来,叽里咕噜的转动着,老张唬了一跳,往后退了一步,接着,有人不敲门,推门而进。
一双金鱼眼长在一张油光可鉴的胖脸上,腮帮子都鼓着,肚子也鼓着,是房东。房东到来只有一件事,就是要钱。
老张被堵了门。
房东抱怨着:“你们这些钉子户,不让我跑几趟腿钱是要不来,这都几号了都几号了?过去地主背着恶名,还不都是被穷鬼逼得。老张,今天你得把房租交齐了。”
提到钱,老张心里翻江倒海,但老张事到跟前毫不紧张,倒是笑脸相迎:“老板,钱早就准备好了,你也没来拿。”
老张接着说:“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,这就叫人有旦夕祸福。一块修鞋那个老徐犯了肺气肿住院,钱先给他垫上交住院押金了。刚给老徐堵了窟窿,老板你宽限到月底,我给你送上门。”
老徐在这个编造的谎言里患了肺气肿住院,老张当了一回好人。但房东显然并不领情,一阵牢骚机关枪一样喷出来:“你们这些土老巴子,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,自古吃饭要钱住店付款。每次收钱你们哪个不是从鸡腚里抠屎,哩哩啦啦拖拖拉拉,你们要吃饭,我也要吃饭。你那个邻居,那个东北老娘们...”
老张听到这里,支起耳朵。
房东继续秃噜机关枪:“连门都敲不开,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勾当。干什么勾当我不管,你住我的店得给我钱啊。你们两家钉子户,都一个德行,老张,今天你没钱,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,我先拿走再说,月底你交不上钱,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房东的金鱼眼轱辘了一圈,屋里破锅烂瓢不新鲜的被子,没一件值钱的东西,金鱼眼就盯上了床上的收音机,拿起来看了看。
老张赶忙说:“你随便拿件别的,收音机我每天都要学习研究国家大事,与时俱进。这个千万别拿走。”
房东金鱼眼一瞪,目光如炬:“本来我嫌破还不想拿,你这么一说我就铁定拿了。不过我也不是恶霸地主,月底你交上钱我就一根毛不少的还给你。”
说完,把收音机往左胳膊窝里一夹,阔步走出老张的出租屋。05收音机被拿走了,老张的灵魂无处安放。欠钱无理,老张毕恭毕敬把房东送出门,看见房东贴着房边走,许是还要去下一家钉子户。
柳树上相依为命的三轮车,像忠诚的老狗,栓在哪里。
房东一遍遍敲周小萍的绿漆木门,周小萍说:“老板你啊你来了,我光着身子不方便给你开门,晚上老头子回来给你送过去啊。“
房东对待周小萍的态度和老张天壤之别,说了句:“你老头子不送,我可要把你掠了去押着。“
周小萍隔着房门说:“好啊,我巴不得呢,你可得好吃好喝伺候我,哈哈...”
要账的黄世仁嘴角挂着一抹暧昧的笑,老张甚至怀疑这老头子这个点来要账,有吃周小萍豆腐的心思。
老张心里咕嘟冒出一句话:“老狗没吃上热屎,白来了!”最贴身陪伴的收音机被人拿走,老张就剩一个不太清亮的窗口看世界。他的窗口世界里,有瘦小的一团蹲在三轮车边解锁,铁链子哗啦拿开,人一下子站起来。
毫无悬念,是老周。
他花一百五十块请周小萍吃饭的好处,给一个科学家让了路。那科学家在周小萍的地里播了好长时间种子,播种时究竟多少花样,无从知道。周小萍说男人脱了裤子一概不斯文,不斯文的老周也像一粒种子,从此种在老张的心里。晚上阿花回来,破例给老张说鞋摊的事情。说得简单明了,阿丽和老徐上午没有出摊,据说老徐住院了,是花粉过敏引起哮喘,夜里喘的上不来气,差点交代过去。等住了院安顿好,儿子陪床,阿丽才出摊挣钱。
老张心里一阵窃喜,觉得倒霉这事,也像风水,轮流转。房东来要账,他随口一掐,医院去了,虽然不是什么肺气肿,但都属于呼吸道。
他怀着窃喜,又不能告诉阿花,否则房东要账的事情要败露了。
房租迫在眉睫,鞋摊上少了一个竞争对手,他的腿伤日渐起色,他想着是不是要重出江湖了。他对阿花说:“明天我跟着你出摊,你也不用给我当秘书了,咱俩一人一个摊。你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,完全可以一人独挑大梁。“
阿花正在将一个硬面火烧掰成指甲盖大小的,倒上开水,舀一大勺辣椒酱,满碗的红艳艳,她慢悠悠说:“出摊容易,你上哪找小桌子去?“
阿花过去的行头还都在,只是过去的小桌子已经旧的要当柴烧了。
老张说:“明天我寻摸个桌子,弄好了,就重出江湖。”
老张忽的想起,周小萍家里还有一张旧桌子。06五月夜晚有些热,四合院的夜晚有人出出进进。阿花把攒了一盆的衣服端到水管旁边搓洗。
靠近大门处有个公用水台,生锈的水龙头最近一直滴答着水,水台边永远小河淌水。
老张的一条裤子,因为有隔着纱布渗出的血水染过,阿花打了几遍肥皂,还是没有搓洗干净。
水台上搁了一只红色塑料桶,有人拧开滴水的龙头,水哗哗流下来,水花溅出来,落到阿花身上。
阿花下意识的把脸盆端开,闻着来人的刺鼻香气,继续搓着衣服。
一会儿水龙头被关上,有人把水提起来,格达格达走了几步,突然一个趔趄,啊呀一嗓子,阿花望出去,大门电灯照出来的光亮里,周小萍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阿花满手肥皂,往衣服上蹭了蹭,过去拉周小萍。周小萍骂着:“哪个婊子胡乱泼水,害人摔倒。“
水是阿花泼的。四合院里的女人们洗衣服都把脏水泼在路面上,破旧的水泥地面,很容易渗水。周小萍是被翘起来的水泥裂缝绊倒的。
阿花以为是自己泼水的错,虽然一个婊子让阿花很刺耳,但自己的过错大过这声骂,赶忙说:“没事吧,没事吧?”
周小萍颤巍巍站起身来,揉揉自己的屁股:“哎呀,尾巴根他娘滴贼拉疼…又得接水。“
阿花赶紧把红色塑料桶拿到水台边,说着我来接我来接,于是打开水龙头,哗哗哗。
阿花把接满水的塑料桶提到周小萍脚边,周小萍穿着一双枣红色丝绒高跟鞋,阿花想:提水穿高跟鞋,高跟鞋最容易摔屁股蹲了。
阿花心里忽然划了根火柴,照亮了慢半拍的思维,再定睛一看,周小萍已经提着水桶走开。
灯光下,她圆滚滚的屁股随着裙子一扭一扭,丝绒高跟鞋颜色越来越暗淡,只有格达格达的声音,敲击着四合院的无尽夜色。
这不是陈太太送的那双高跟鞋吗?
(预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)
往期白菜故事:
“三个傻瓜,我嫁谁?”
曾经背妻游京城,如今喜欢新老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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