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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人原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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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人(散文)

(一)老秀所

“老秀所”,村里人都是这么叫他的。

记忆中,他六十多岁,一年四季都光着头。

夏天赤着膊,露出一身的大肥膘,拿一把大蒲扇,坐在门口,一下一下、悠闲自得地扇着凉风,自在得让人羡慕。冬天,他吃自家腌制的猪头肉。他家小院子里,你总能看到屋檐下挂着一个咸猪头。小时候,我胆小,看见猪头上两只带毛的黑眼睛,夜里总会做噩梦。

他负责看管村里的电话机。那是一台黑色的手摇式电话机,也是村里唯一传播信息的工具。乡政府有个通知或村里哪家的亲戚有个事情,都会打个电话到老秀所家。

接了电话后,老秀所便会赶紧去通知村里干部或那户人家。他走起路来,一摇一摆,似乎浑身的肉都在颤动,让人感到很费力。他也是村里信息传播最快的人。记得,年6月份,我参加泰州师范在我乡招收学员的预选赛,以前三名的好成绩,取得去兴化市复赛的资格。

老秀所接到电话,便如此这般地传播开了,“不得了,我们庄出状元了,福堂的四姑娘考上了,考上了。”我父亲名字叫福堂,有四个姑娘,我排行老四。不一会儿,消息便不胫而走。村里人都在叽叽喳喳,“厉害啊,这个四姑娘有文化啊,不错的,考上了,以后是国家户口,不吃种田饭了。”我父母亲也以此为自豪,毕竟全乡只有三个名额,我是其中一名,也是他们的光荣。

市里复试回家后,我常常去老秀所家门口转悠。他看见了我,总是带着一脸的笑容,“四姑娘,等通知啊!”

我点点头。他微微一笑,自言自语道:“唉,学习不容易啊!”接着又安慰我,说:“你先回家,我会注意听电话的。一有消息,我就去告诉你。”后来的复试,我仅以两分之差落榜,与泰州师范学校擦肩而过。为此,我躲在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。母亲安慰我,说:“别哭了,再考高中,以后上大学啊。”谁知,我上了三年高中,也没能考上大学,辜负了父母的期望。我初中毕业后的几年,老秀所和他的老婆,相继得了病,都走了。八十年代末期,经济条件好了,村里有了四部电话机,都有专人负责看管。老秀所和他的那台黑色老款电话机,都成了过去。他死后,那个房子留给了他的大儿子——春狗。

(二)春狗

春狗满嘴都没有一个牙齿。

据说是牙不好,全拔了。后来他装了一口假牙。满嘴假牙的春狗,说话总是嗤呀嗤的,有些不太清楚。但,假牙白白的,看上去很干净。早晨,他会取了假牙,用牙膏刷呀刷的。有时,他会把假牙浸放在一碗清水里。他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吸烟,那干瘪的嘴巴,一张一合的。他很喜欢逗孩子们玩。我从他家门口走过时,他便会学着哑巴“啊啊啊”地叫,惹得我“咯咯咯”直笑。听我母亲说,他当过兵,和我父亲是同一年入伍的。因为他参加过淮海战役,一直享受着国家的军人津贴。不知什么原因,他一直没有结婚,都是和他父母亲住在一起的。那时,他母亲擅长腌制猪头肉。她把猪头肉切好,配了调料,放在灶头上烧好。猪头肉香味四溢,让人馋涎欲滴。他和他父亲坐在门口的大桌子旁,一人一个酒杯,倒满了酒。一口酒,一口猪头肉,吃得有滋有味。

父子俩也没有什么客气话,只是闷着头,喝酒,吃肉。倒是春狗有人缘。常常有路过的人,愿意到他家玩一会,聊一会天,说些家长里短。

人们一说一笑,乐一会儿,就又离开了。他家本来就处在村庄的中心地段,加上他的好客,到他家玩的人便多了。他父母亲相继去世后,他和同村的一个寡妇好上了。

寡妇名叫荷花,人长得漂亮,又能说会道。

听说她结婚后,一连生了六个儿子。后来,丈夫得了一场大病走了。

荷花独自拉扯着六个儿子,生活确实艰难。男人都不愿意和她搭讪,因为她的六个儿子,都挨肩高。谁愿意做傻瓜,相中她,替她养儿子呢。有些光棍汉偷偷地说:“荷花就是个仙女,我们也不敢惹她啊!哪个有能力,帮她养六个儿子啊?不是作死吗?”春狗可不这样想,他感觉荷花可怜,愿意帮她抚养儿子。至于他们两个是怎样好上的,也无人知晓。总之,他们后来真的拿了结婚证。

那年春狗六十岁,荷花五十岁。他们拿结婚证的消息,在村庄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。“这春狗也真是的,六十岁拿什么结婚证,笑掉人的大牙了。”“这荷花也真会骗,看人家春狗有些钱,想骗来了帮她养儿子。”

“春狗真的作死啊!”“荷花骚得凶呢!”……春狗和荷花可不管别人怎么说,就这样正儿八经地住到了一起,成了一家人。荷花也不怎么会干农活,就在家里做起了小生意,开了个馄饨店。

她包的馄饨肉馅多,调料全,到她店里的客人自然也多。

她总是满脸微笑,接待客人。客人们也常和她开玩笑,“你家春狗呢?”“在房内呢!”荷花一边包饺子一边回答。“又在办公事了?”客人们哈哈大笑。“是的,是的。”荷花也“咯咯咯”地大笑起来。原来春狗喜欢坐在女人的马桶上方便。一边方便还一边抽烟,一次都得半个小时之久。别人都笑话春狗,荷花却从没有嫌弃过他。那时,我也常常看见荷花腰里夹着个马桶去茅房,倒掉后又刷洗干净。

春狗整天像个孩子似的,被荷花宠着。他看上去白白胖胖的,比他实际年龄,要小得多。

后来,荷花的几个儿子都相继成家了。家里只剩下了春狗和荷花。春狗长期地抽香烟,终于因为吸烟太多,在他八十岁的时候,肺气肿病严重了,躺倒在床上。

荷花床前床后地侍候着春狗。喂他喝茶,吃饭,端屎端尿。春狗拉着荷花的手,“荷花,苦了你了!”荷花安慰春狗,摸着他的头,“别这么说,服侍你是应该的。”有一次,春狗想吃馄饨,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,荷花懂他的意思。她俯下身体,对春狗说:“我知道,你想吃我给你做的馄饨,我给你做,给你做。”春狗没说话,眼角流下了眼泪。荷花赶紧去了厨房,她一边包着馄饨,一边流眼泪。虽然春狗和她不是结发夫妻,但,他们的感情却超过了结发夫妻啊!待荷花端来一小碗馄饨时,春狗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荷花一阵嚎啕大哭后,风风光光地办完了春狗的后事。几年前,荷花卖掉了春狗的老房子,她说:“这是春狗留给我养老的。”前年,我从春狗家门口经过时,发现老屋早已翻成了新式的小洋房。我伫立不前,久久地看着那房子。似乎又看到了老秀所一摇一摆地走在巷子上。“喂,你家的电话。”仿佛又看到了春狗,正张着满嘴白白的假牙,“哈哈”地笑着……春狗曾经有过一段浪漫而美好的爱情,我相信,对于他来说,人生已经很完美了。

(三)呆来小呆来小一点都不呆。村里人这样叫他,一点没有鄙夷他的意思。大家之所以在他名字前,加个“呆”字,我想,也许是和他的长相有关吧。来小六十岁左右,高高的个子,很瘦,看上去像火柴棒,一条腿子微跛,头发总是乱糟糟的,像一堆干草团在头上,“嘿嘿嘿”地笑起来“,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
他喜欢小孩。看到那些正在玩耍的小孩,来小会开心地摸摸孩子的头,什么也不说,就是笑笑。那些孩子也会调皮地朝他做个鬼脸。“来小,来小,是个大活宝。”来小做个挥拳头的假动作,也只是吓唬吓唬孩子们。孩子们叫得更大声了。“来小,来小,死掉拉倒。”孩子们一溜烟地跑了。来小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,还是默默地笑着,那笑容像朵花。很小的时候,来小的父亲就死了,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。一般人家的孩子,都有个小名。例如狗子,是希望孩子像狗一样地长得结实;扣子,是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……到了孩子上学时,父母还会给孩子再起个学名。来小就是来小,没有学名,他从小就没进过学堂,也不认得字。记忆里,农忙时节,来小就下田干农活。

闲暇时,他就跟在瓦匠后面做小工。

一年四季,他都不会有闲的时候。来小一直没有结婚。对于这一点,我不感觉奇怪。他母亲守寡,家庭贫困就不用说了;来小长相又难看,哪个女孩肯嫁给他啊,做个上门女婿都不够格。

来小守着老母亲,生活倒也平静。前几年,他母亲年迈,得了一场病,走了。他有个弟弟,已经结婚成家,并且生了一儿一女,女儿嫁了人。弟弟常常照顾他。可,他母亲走后没几年,弟弟也得了一场重病,舍他而去了。连续失去两个亲人的来小,不像先前那样活泼了。他两条眉毛紧紧地锁在一起,很少咧开嘴笑了。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,更多的时候像是在哭。他也不再和孩子们说笑,更不愿意主动和人说话了,只用眼睛看着。

有一次,我回老家。在我家门口的巷子上,我遇到了来小,他挑着担子。我对他笑笑,他也对我笑笑。

我主动和他搭讪起来。“来小,去哪里啊?做工吗?”他没有答话,指着自己的喉咙。同时发出“啊啊”的声音,听起来,模糊不清。他这样的反应,让我很惊讶。“你怎么啦?”过路的大婶告诉我,“这来小啊,自他弟弟走后,就不会说话了,唉!”“怎么会呢?他一直都会说话的,虽然没有常人说得清楚。”我惊愕了。“唉,可怜啊!”大婶摇摇头,走了。难道是遗传基因,据说,他父亲就是个哑巴,她有两个姐姐,大姐是哑巴,二姐是半哑巴。但,不可能小时候不哑巴,老了,突然哑巴了吧。看着来小,我不知说什么好。我指指前面,示意他去干活。他很有礼貌地笑笑,又对我挥了挥手,走了。看着他的背影,我鼻子有些酸。

这时,正好村里的干部经过我身旁。他告诉我:“村里帮来小办了五保户手续,每年都可享受国家一定的经济补助,加之,他勤劳,常常做些活计,挣些钱,生活还算过得去。”听了村干部的话,我有些酸楚的心,终于有了几分安慰。来小生活在今天,人们没有忘记他,这社会还是温暖多啊!

(四)大海大海是来小的侄子,今年三十岁左右,他小小的身材,总是不见长高。一头的乌发,常常被涂上发蜡或喷上发胶,乖巧地贴在额头上,要一根向外的头发都没有。这些油亮的头发,在阳光下还熠熠发光呢!

村庄上男女老少,见了大海,都会竖起大拇指,用开玩笑的口吻,说:“大海,帅哥一个啊!”大海可一点都不谦虚,他“哈哈哈”地一阵大笑。“帅的人,没法不帅的啊!”他的话,惹得听到的人,都笑得前俯后仰。

他见大家都笑了,自己反而不笑了。同时,也会趁大家不注意时,“倏”地一下,开溜了。待大家笑声停下来,一看,他已经昂着头,挺着胸,走远了。到这种年龄了,大海看上去还和八九岁孩子一般高。别看他个子不高,嘴巴可真甜,见到村里人,他都乐意打个招呼。七大姨八大姑的,他张口就叫。“大姨,买什么好菜了,我去你家吃,怎样?”说完,大海一笑。“好啊!来撒!”“咯咯咯”一阵大笑。每次,我看见大海,他不是腰里皮带上挂个MP3,就是手里提着个录音机,一边走路,一边随着音乐哼哼唧唧,一副乐翻天的模样。

“大海,潇洒啊!”我逗着他。“人啊,活着就该快快乐乐的。”大海一边说,一边故意地捋一捋自己的头发后,又甩了甩头。“哇塞,大海,酷呆啊!”看着他,我忍俊不禁大海看我笑了,他也笑了。然后,又一边走,一边高声唱起来。大海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,走到哪儿,乐到哪儿。他个子矮小,打不成工,干不了什么活。但他有残疾证,国家发给了他一定的生活补助。对于一般人来说,为数不多的生活补助也许不够用,但大海省吃俭用,生活得很舒坦。这些都不是重要的,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乐观的心。这让我对他刮目相看,甚至感到有些自愧不如。

哦,故乡的人啊!那些已经逝去的,犹如一阵风似的永远地消失了,然而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;那些健康活着的,我会永远祝福他们!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,不同的人生。

他们是我永远难忘的故乡人!是我永远爱着的故乡人!

作者简介:

笔名:梦的衣裳。

喜欢用文字表达内心真挚的情感。

欢迎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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