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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读非要是百炼钢,才能做绕指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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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

苏辛《度光阴的人》

朗读

陈凯

本期编排

郭骏焘

每次想到父亲,鼻端先浮起一阵属于他的气味:常年与木材打交道,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木料气息,夹杂着浓烈的烟草味,还有一股特有的脑油气——可能因为木料与烟草的味道足以中和这种男人味儿,这混合的气息并不难闻,反而带来一种难言的安心。自我七岁起,父亲就盘下了街上的一处房子,做木材来料加工的生意。这工作依旧是木匠行中的一种,只是常年与电锯打交道,乡下人都说这叫“玩锯”。像把田地叫作“地里”一样,他的工作场地被我们叫作“锯上”。锯上有电锯、推车、各种工具,以及一些客户寄存的木料,晚上需要看铺,于是备了床、柜和一些生活用品。童年的很多时刻,我就枕着父亲的气息,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看小说。而父亲自顾做他的事:发锯条、看书、下棋,或者在树木和电锯共同产生的巨大嘶鸣声中,将一根根木料分解为大大小小的板材。我记忆中父亲的形象至少变化了三次:在我八岁之前,他是会跟母亲、我和弟弟打牌,给我和弟弟讲“神农尝百草”故事的慈父;八岁到二十岁,他是在家中沉默如冰、我考了年级第三却说我“不考年级第一就不要给我看”、母亲絮叨太多时会突然暴怒摔了饭碗的暴君;二十岁之后,他逐渐成为与我互相支撑、互相理解的盟友。我的初中时代,正是父亲的暴君时代,也是我们家经济的鼎盛时代。他筹划着盖一所新房子,地址选在位置最好的乡道旁。虽然盖的是平房,打的却是足以承载三层楼的地基。这样将来一楼可以做生意,接上二楼三楼来住。房顶选了说是冬暖夏凉的昂贵的珍珠岩,外墙全部贴上了淡黄色的瓷砖。这房子在当时十分惹眼,村里人人都知道,父亲好本事。可是,房子还没盖好,母亲先疯了。是真正意义上的疯了——她得了精神分裂症。在父母的婚姻中,我真切地看到了两个不能互相理解的人是如何互相摧毁对方的。婚姻中没有输赢,因为它本就是阳中有阴、阴中有阳的太极鱼,在旋转变化中实现着微妙的平衡与和谐。一旦失去了平衡,阳刚的强者固然可以令弱者活得逼仄,弱者亦可用自毁将强者置于死地。父亲像是婚姻中的绝对强者,他掌握着家里的经济来源和绝对话语权——母亲确实不具备管理财务的能力,但又多心敏感,常将小事发酵成大事。久而久之,父亲便尽量不再让她参与大事。然而家里的事没有能瞒得住的,母亲最终还是会发现,“原来我是外人,你跟我并不是一条心”的感觉油然而生,伤心欲绝,再找父亲大闹一场,渐渐形成恶性循环。母亲性格敏感倔强,亦是个强硬之人,她的意志与情感反复被压制,最后终于崩盘。后院失火,起初影响的不过是家务。七八年后,终于一举摧毁了父亲的事业。当时我已上了高三,在城里寄宿,三周回家一次,意外地发现父亲竟然不再去锯上了。这才知道,母亲去把房东骂了一顿,说她勾引我父亲,房东当时就气晕在地。第二天,父亲就把电锯转给了一直跟着自己干活的弟弟和师弟,不干了。转手不干,一了百了——这确实是我父亲会干出来的事儿。他决绝,坚定,充满“我对得起任何人”的傲气,还有一种隐隐的自信:我为妻子做的事付出代价,斩草除根永绝后患。同时,我也相信即使不在这里做,我依然能赚到钱。靠着这种傲气和自信,父亲戴着“富农后代”的帽子,以二十五岁的“高龄”开始跟着村里的木匠师傅学艺,一年多后就可以给屋子上大梁,成了“首徒”;也是靠着这种傲气和自信,第一次跟人合伙做生意被拆伙后,他不信邪,偏要自己单干,又是一年多时间,成为方圆一二十里生意最好的“玩锯的”;还是因为这种傲气和自信,他相信自己要做的事必然都能做成,包括这次。他只是忘记了,这次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,已经五十四岁了。五十四岁的他,已经不能独自扛起一根木头。离开他雇佣的伙计,他已经很难单独完成工作。如今活到了人生的中段,我才渐渐明白,我和父亲的傲气,来自人生的俭薄。傲气的人,不是不懂“过刚易折”的道理,只是坚硬的质地注定拗不出柔软的身段。非要是百炼钢,才能做绕指柔。为了哥们儿义气也为了资金储蓄,他借出了一些钱给朋友,电锯停业后,我家财务状况一落千丈,这些钱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完全要回来,只是以各种物品抵扣的方式,一点点地抵消了。父亲开始过上“一年收入抵不上过去两个月”的生活,慢慢又开始半年半年地失业。他辗转去邻乡一些电锯点打工,每月收入几百一千,也不能保证月月都有活儿干。而我已经上了大学,学费和生活费多半是东拼西凑借来的。这时候的母亲,也还在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的病中。照顾母亲与外出上班不能兼顾。钱,远远不够用。贫穷与疾病,单独一样都可以令人发疯。贫穷阻断选择,令你短视;疾病耗空一切,从物质到精神。它们结伴而行,则足以令人绝望。而这一次,命运微笑着伸出了这两只宽大的灰色之翼,罩住父亲很多年。毕业四年后,我终于鼓足勇气到了北京,进入了心心念念的出版业,在这个自己热爱的行业里,渐渐找到了位置,收入逐渐增加,终于还清了家里的债务。二〇〇九年,徘徊于绝境中多年的父亲,做了最后一次搏击——再一次为母亲注射了针剂。他说,没有效果的话,他就带上母亲一起去寻求最后的解脱。而这次,母亲霍然而愈。这简直是个奇迹,却又像是命运开的一个恶劣玩笑。它似乎正在撤回那两只翅膀,却还要留下一丝阴影——二〇一一年,父亲因高烧休克,确诊得了肺气肿。父亲确诊得了肺气肿之后,我和弟弟断断续续开始劝他戒烟。他一开始其实是考虑过的,也允许我给他买电子烟,想要试着替代一下。但长久的时间慢慢过去,他逐渐开始转到另外一个立场上:抽烟已是余生唯一的乐趣,如果放弃,不如去死。此言一出,子女束手。我和弟弟自此不再跟他提起此事,只有见他抽得太多时,偶尔说一句:稍微少抽两根吧。我的父亲,在这个世界的极小范围内,卑微过、成功过、失意过。命运一再向他出手,支持他摇摇晃晃永不倒下的,无非是那点傲气和不甘心——我自己的人生,到底还是要有点我自己的自由意志。与命运开战也好,不尽力治病也好,我总要去实现一点属于自己的欲望,哪怕要赔上性命。在晚年,父亲也过上了普通的老年人生活:不再劳作,靠子女供养,与疾病共存。他心平气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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