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父亲
孙继成
转眼，父亲去世已经七年。对于父亲去世的日子，我曾反复确认过：姐姐们说是阴历八月二十六日下午。但这个日期对我一直很恍惚，让我无法确认。我只记得年的国庆节是自己陪伴父亲的最后日子。国庆假期过后，我们就匆匆返回学校，自己想着调下课，紧出几天的时间，再回来陪陪父亲。10月11日下午晚些时候，传来了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喜讯，也传来父亲离世的丧事。
当时，医院ICU重症监护室勒令出院的：一是治疗效果没有任何起色，二是治疗费用也面临断续。本想让父亲转到普通病房，顺上几天，再行出院。但医生闻之，轻蔑地说：只有其他科室的病人转到重症室，哪有其他科室敢接ICU的病号。无奈之下，我们只能带父亲出院回家，按老家人的说法，医院不给治了，只能回家候着。
尽管家人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治疗结果，但也只能如此。回家后的父亲只是靠着氧气瓶，进行辅助吸氧，药物针剂亦无济于事。肺气肿晚期的病人，只是艰难地维持着那口气。夜里，我们子女轮流陪护，偶尔，会喂些开水和鸡蛋羹。
医院时，曾带回来好多没有用完的营养针和其他药物，让村里的大夫帮忙挂上针，但父亲对皮下注射已经无法吸收，手上的针眼处总是鼓鼓的。夜里，我给他抬高一下带吊针的手，水鼓鼓的地方看着渐消，但后来，我发现这些液体发生了位移，跑到了肘部，于是父亲就让我拔了吊针……
陪伴父亲的那些日子，依然清晰，历历在目，丝毫不觉已有七年的漫长。我的忙忙碌碌也依然如旧。有时候，我也会闭眼回想，总觉着父亲还没有离开，随时会找我聊天，总会问来问去。
我早年对父亲的了解十分有限，因为我上初二时，就开始住校学习，只是在周末的时候，才能回家干干农活。上小学时，我一听父亲喝醉酒了，就赶紧跑到男厕所里躲着。父亲喜欢喝酒，远近皆知，有时候还会一天三喝，浑身酒气。大早晨，也会去代销点喝上几两散酒。据母亲后来讲，每年过年前，她都要去代销点去结算父亲的酒钱，多是一笔糊涂账。小时候的我们，对喝酒的父亲很害怕。有时候听闻父亲酒后路过学校，我就会吓得躲进男厕所。自己去打酱油时，有时也会遇到父亲在代销点里喝酒聊天。小时候，记得父亲多忙于村里的事情，来家喝酒吃饭的朋友也多，但我们小孩子是不许靠近餐桌的。等我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，一块上小学的三姐和二姐不得不辍学，协助大姐在家干农活。一家八口人的责任田就靠着姐姐们的勤苦劳作，维持运作。父亲干农活的时候，多在农村收获和播种时节，平时忙于村里的公事。在我们幼小的心里，父亲与其他农民家长是不一样的，干活的时候不是太多。
还记得，初一的时候，我放学后，常在教室里再学习一会儿，有时候回家时，大家都开始吃饭了。对于我的晚来，父亲有时候会很生气，有时候还会把我的书包扔到屋顶上去，有时候，还会让我找老师开晚回家的学习证明……老师们一听，就知道父亲肯定又喝醉酒了。
年，初中毕业报考高中时，班主任让我报考县三中。父亲听人说，三中的高考升学率极低，于是就找人帮我改报了县二中。这是父亲对我学习的一次正面干预，后来我如愿考入县二中就读高中。高中三年，每次回家都是母亲给我筹粮借钱。期间，父亲曾答应媒人给我提亲，后被我拒绝，好长时间自己都不想回家，不敢面对父亲。
儿时的记忆中，农村的红白喜丧，都离不开父亲的影子。那时候的父亲，身材高大魁梧，力量很大，每次帮人出殡，下棺入土，父亲多是出力最大的那一个。后来，我才知道，父亲年轻时，曾经背起来碾场用的石磙，力量之大，非一般人可比。还记得家里桌洞里，有两块红色绸布，上面别着各种各样的纪念章，当时没有注意到像章上的文字，后来，我才知道，那是父亲军队十年的各种军功章，后来文革抄家时，被人拿走未还，很是可惜。
年，高中毕业后，我顺利考取大学，遂开始了外地求学的生活。大学时期，我边学习，边家教，挣钱补贴家用，对父亲的世界也多了些了解。记得《大学汉语写作》课上，我写父亲的文章曾被老师表扬，那是我对身为农村干部的父亲做的第一次近距离描述。我去济南上大学，是父亲陪同我来的；奇妙的是，在学校门口的夜市书摊上，父亲偶遇了当年的战友，被他拉去家中喝酒。那时候，我才知道，父亲认识的人真多。由于父亲在村里忙公事，村里外出工作或当兵参军的，回家探亲时，都会礼节性地拜访父亲。
记得大学期间的我，对于家里和村里的一些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，渐渐与父亲就有了分歧与争吵，主要是劝说父亲多
